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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调查非常案件


霍姆斯和两位警察开始搜查汽车。他们查看了手套箱和座位下方,然后霍姆斯拔出了车钥匙,打开了后备厢。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一起常见的事故。后备厢里有一件看上去很昂贵的皮大衣——这还不是最吸引眼球的地方。有一个装满钱的大塑料袋,全部用橡皮筋扎着堆好,这比他以往看到过的钱都要多。


两名警员还在车内检视,他们发现后备厢里的袋子时都目瞪口呆。“现在该怎么办?”一名警员问。


霍姆斯回答:“我们要清点钱数。”


他们花了二十分钟清点钱数,大部分是小额纸币,然后发现三人清点出来的数字各不相同,所以又重新清点了一次,这次得到的数字又和第一次不同。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们每个人都累坏了。


“你们看,”霍姆斯说,“我们知道大概的数额,四万三千多,不管具体多少,我们先签名,把袋子捆好,我明天早上会把袋子带给审计,那里会有人点清楚这些钱。”


两名警员同意了,霍姆斯拿着袋子匆匆回到了验尸所。他不想开车带着钱四处转,而且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证物室是各种物件汇集的地方,放着各种文件和需要转交给直系亲属的遗物。证物室有一个不长的走廊,放着两个冰箱和一个冰柜,冰柜可以当实验室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的旧式银行保险箱和一排证物柜。每个调查人员负责自己案件的证据。比如,如果找到了死者的钱包,调查员就会在清单中备注这个钱包,和该案的复印文件一起交给秘书。然后由调查员记录,将物品置入袋子或塑料容器,再放进柜子里。储物柜是金属的,高七英尺,内有两扇门和隔板。附在外面的日志记录了日期、案件编号、死者姓名和收集的证据,以便工作人员了解里面放了哪些物品。储物柜的钥匙保存在后屋一个上锁的壁柜里,除了工作人员外,不向任何人开放。所有工作人员都有使用权限,因为很多时候死者家属来领取遗物时,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


个人财产在交予他人时,验尸所都会有一张签名的书面收据。遗物递交是基于领取人与死者的血缘关系。此处的血缘关系是一个法律概念,对血缘亲疏有着明确的规定。配偶是第一顺位,如果没有配偶,那么孩子是第一顺位,其次是孙辈、曾孙辈、父母、兄弟姐妹、侄子和侄女,侄孙和侄孙女,祖父祖母、婶婶和舅舅、表亲等。


如果死者使用处方药物,调查员会将其记录在案后保存约九十天,然后药物会被送到一家大公司高温焚烧。街头毒品也会被焚毁,除非它们是刑事案件的一部分。由于枪支是死者的财产,所以会留给合法继承人,或按继承人要求销毁。除非是杀人案件,在这种情况下警方会保留枪支。保管变更表格会附上物证,每次物品从一人手里转给另一个人时,放弃该物品和接受该物品的人都会在表格上签字。家属领走遗物后,这张表格就会回到验尸所存档。


在这起案件中,霍姆斯把钱锁在了证物室的保险箱里,驱车前往马林综合医院(后来审计员确定金额为四万三千七百美元)。他想从幸存的弟弟那里找出他家人的住址,以便通知亲属斯蒂芬·布朗利的死亡。


霍姆斯到医院的时候,两名年轻女子已经在那里了。两人非常漂亮,尽管已经深夜,但都衣着得体,化了全妆。其中一位是斯蒂芬·布朗利的妻子。另一位是戈登·布朗利的女朋友。戈登正在急诊室接受治疗,伤情严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霍姆斯分别和两名女性单独交谈,说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询问有什么他可以帮忙的。她们完全听不进去。哥哥的妻子心烦意乱、无心理会,而弟弟的女朋友则对霍姆斯敬而远之,颇为冷淡。


随后,霍姆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开始书写报告。在汽车里找到的个人物品中有一本笔记本,在现场翻阅时,他注意到名字和缩写后有一些数字。“1克—30.00”,“块状—80.00”,“1纸袋—30.00”,“1/2纸袋—20.00”。车上还有一些文件表明死去的哥哥斯蒂芬·布朗利拥有一艘在佛罗里达注册的三十八英尺长的帆船,船却停在马林县的斯廷森海滩。霍姆斯搜查了斯蒂芬·布朗利的口袋,找到了一张两周前在俄勒冈收到的交通罚单,他当时驾驶着一辆保时捷。


霍姆斯写报告的时候,戈登·布朗利的女友进入急诊室大门,径直走向付费电话亭。她没有关上门,因为霍姆斯恰巧坐在附近,他可以听到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用单调的口吻留了一条言,送往某人的语音信箱。


“我是谢丽尔,斯蒂芬死了。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之后她又打了一通类似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总共打了超过二十通电话。几分钟后,霍姆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医院的另一个地方用办公室电话联系了联邦缉毒局旧金山分局,当时已经凌晨三点,但是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我现在在马林综合医院,”霍姆斯说,“一起交通事故发生后,一名男子死亡,另一名男子受伤,正在接受治疗。我们在他们的车后备厢里发现了很多钱,现在有名女性正在不停地打电话,按着电话簿,一通接着一通。我怀疑有毒品牵涉其中。”


二十分钟后,一名缉毒局的相关人员来到了医院。霍姆斯坐在他身边,把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这名男子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一亮。


“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这两个家伙,甚至不知道他们回到了加州。”缉毒局探员回答,“我们最后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是他们在佛罗里达州买了大型游艇,他们坐着游艇扬帆起航,然后让游艇沉没,榨取保险费。”


他解释了再保险的概念,即一个人或公司从另一家保险公司购买部分或全额保险,并在事故发生时领取保险金。布朗利兄弟做的就是这个,他们也在经手毒品。缉毒局之前未能发现他们,然而现在他们就在马林县。


缉毒局探员和霍姆斯交谈的时候,两位女子走出了前门。弟弟的女友搀扶着哥哥的妻子。缉毒局探员放她们走了,因为她们不是他追踪的目标。


她们一离开,探员就起身跑向付费电话,拨了号码。没有开场白,他说:“打这个号码,给我回电。”他没有说这是探员某某。显然,他无须如此。他只是背出了付费电话的号码。


十分钟后,付费电话响了,缉毒局探员迅速接起电话。他一言不发,打开一本笔记本,记录下他听到的内容:那个叫谢丽尔的女人刚才拨打的所有电话号码。当时仍然是大半夜,九一一事件发生的二十五年前,所以政府的技术能力远不及今天的水平。尽管如此,不到几分钟,探员就获得了他想要的信息。


戈登·布朗利在受讯时说他知道奔驰车的后备厢里有很多钱,但那些钱属于他的哥哥,不属于他。缉毒局的官员没有被他欺骗,他们知道两兄弟都参与其中。戈登·布朗利在得知那笔钱被扣押后,厚颜无耻地向法院提出想要回那笔钱。如果他认为这样做可以影响到该案让他免于起诉,那就大错特错了。联邦探员多年以来一直在伺机逮捕他们两兄弟。


毒理学报告出炉,显示死者斯蒂芬·布朗利的血液酒精含量是零点二八克,体内存在可卡因。戈登·布朗利也严重醉酒。他在医院时,法庭缺席指控他酒后驾车,并造成哥哥车祸致死。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政府官员还指控了其他一系列罪行。


布朗利兄弟的这起交通意外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反响。此后,缉毒局获取了数十名毒贩的联系信息,并在多个州对他们实施了逮捕。


一名职业赛车手的死


一周后,霍姆斯正在调查另一起事故,这次他清晨四点就醒了。


一名路过的司机通报说,道路上散落着几块木板,于是两名加州公路巡逻队的警员来到了马林县郊区这条蜿蜒的道路上。这些木板来自与道路平行的畜栏。警员停下来时,看见畜栏都被撞坏了,畜栏外是堤岸和沟渠。他们用手电筒扫过这一区域,可以看到下面有一辆卡普里轿车撞到了一棵树上。警察爬下堤岸口接近车辆。躺在汽车旁边的是两具尸体。一具是司机的尸体,他背部朝下,头指向汽车尾部,而脚仍在里面,在油门和离合器踏板的下方。另一具尸体是一名女性,身体一部分位于男性死者身上。警察不得不先移开残骸和挡风玻璃的碎片,然后认定女性也已经身亡。


霍姆斯到达时,看到树嵌进了车体里,整个车顶因冲击力被挤到了后窗。警员告诉他,一名路人午夜时经过现场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凌晨一点三十分再次经过,就发现了散落在路当中的木栅栏。


司机穿着棕褐色三件套西装、蓝色衬衫,身穿米色子弹型内裤,脚上是深色的靴子和袜子。他头部下方的地上有少量血迹,但他外套的左袖已经被血液浸透。他的身体触感较冷,没有僵直现象,只有些许尸斑,表明离死亡时间很近。霍姆斯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身份证件,但打开后备厢后,发现了男士衣物及一个装有驾照的钱包,驾照照片上的人与失事车辆里男子的样貌吻合。后备厢里还有公文包,里面有洗漱用品、个人用纸、得州仪器计算器,点三八口径柯尔特左轮手枪和一瓶镇静剂。


那名女性穿着黑色天鹅绒上衣和裤子。她穿着长筒袜和一件红色大衣,头朝向汽车前部,双腿收起,靠近身体、脸部和脑后的地上都有血迹,钱包里有身份证明。


当天晚些时候,一名消防员联系了霍姆斯。他的房子远离事故发生的道路,但可以俯瞰整个区域。他说他和妻子已经睡着了,但在午夜过后不久就被一声巨响惊醒。声音震耳欲聋,让他觉得一定是有人开上了他家门前的车道,撞到了围栏,但他起身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又回屋上床,想着,如果碰撞发生在下方的山谷,一定会有人看到或者听到,并提供帮助。早上七点半,他在上班途中看到拖车从山沟里拉出一辆损坏严重的轿车,意识到这应该是他听到的那起事故的源头。他联系了验尸所,他提供的信息有助于缩短推测的事故发生时段。


在调查期间,霍姆斯得知车内的男子是一名叫丹尼尔的职业赛车手,三十岁,来到马林县是为了在希尔斯角参加比赛。这是一条二点五英里长的直线赛道,紧临着索诺玛县。索诺玛县是纳斯卡车赛的主办地。丹尼尔订了距一〇一高速九英里的阿尔瓦拉多旅馆(现为马林旅馆)的房间。由于靠近赛道,这家酒店在希尔斯角赛车手圈内颇有人气。那里的酒吧气氛活跃,许多年轻女子都会去那里,希望遇见赛车手,其中就有一位名叫托妮的二十九岁美发师。


她和丹尼尔一拍即合,于是便邀请丹尼尔去几英里之外她的家。但是道路蜿蜒,光线也不充足。丹尼尔开着车,而她坐在副驾驶座上。


验尸官的报告书向大众开放,死者的家属常会查阅信息。基于此,调查人员会有意略去与官方摘要无关的敏感情节。这些细节可能与案件有关,因此会被作为机密附录添加,却不被认为是验尸所或执法部门外的人需要了解的事情。


在这起案件中,霍姆斯在报告里略去了这样一个事实:事故发生时,托妮可能正向两个座位间狭窄的控制台斜着身子,将头放在丹尼尔的膝盖上。丹尼尔并没有超速,但是他的思绪无疑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在黑暗中接近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九十度转弯,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开出那么远,穿过了篱笆。警察和霍姆斯根据被破坏的植被猜测,当时汽车横冲直撞驶下堤岸,丹尼尔想努力控制车身,无奈不及重力影响,车坠入一片树林,头部正面撞上了一棵树。驾驶员侧的大门敞开,丹尼尔除了脚留在车内,身体整个飞出车外,托妮紧随其后,落在了他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