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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鲁登道夫钻石


“完全不是。保险箱运来的时候密码锁已经设定好了。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森特里有自己的安保协议,究竟是哪一个保险箱出售给了我,即便在他们公司内部也没有人知道,更不会知道保险柜被安装在什么地方。箱子从美国启航,一路装在集装箱里,由水路运抵英国。我雇工人从南安普顿港把箱子运到伦敦的家里,密码则在几天后通过信件的方式寄给我。”


“感谢说明。请继续。”


查尔斯·帕格特深吸了一口气。以他的性格,若非真遇到为难之处,平常是很少开口求人的。做生意的时候,只要是他给出的指示,人们便当一字不改地执行。庞德感觉,接下来的话,帕格特一定早就反复排练过好几遍。


“购买鲁登道夫钻石有诸多原因,”他开口道,“不可否认,那是一颗绝美的宝石,从形成至今起码已有十多亿年了。多么神奇!它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除此之外,有意思的是,买下它也是一笔聪明的投资。实话跟您说吧,庞德先生,我决定购买这颗钻石也有些虚荣的因素。当一个人坐拥万贯家财,总希望能用什么东西来证明,但不是证明给公众看,而是给自己。把它作为自己成功的纪念品。”


“因此,这次的盗窃案对我造成的伤害可以说是方方面面的。无论窃贼是谁,都是对我的侮辱。我一直很喜欢英国人,但坦白说,这次事件让我相当震惊,没想到人们竟然这么快就站到了我的对立面。《笨拙》(Punch)杂志上甚至还刊登了以我为原型的漫画,您说不定也看过。”


庞德做了个手势,表示并没有看过,但心里却清楚地记得那个漫画。里面画着一个千万富翁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盘子里是一只水煮蛋,蛋壳里包裹着的却是一颗钻石。漫画下方的注释写着:“那么,我怎么没在蛋里找找?”


“甚至有人明里暗里指摘我监守自盗。”帕格特接着说,“这样的指控不仅荒谬,还极具杀伤力。简而言之,我可以说是备受全国羞辱。说实话,这种痛苦不比盗窃案的损失轻。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想请您来调查事情真相,调查费随您开。一定要查清楚这事究竟是谁干的,以及盗窃手法。要是能追回被盗财物,我将支付一笔五万英镑的酬金。请原谅我的直接,庞德先生,但我知道您是大忙人,所以是否接受我的委托还请您直言不讳,我也不愿占用您太多时间。”


其实,帕格特刚走进办公室时,庞德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这可是件少有的案子,没有暴力参与,纯粹是智力的较量;委托的时机也恰到好处。他的公寓兼办公室的租赁合同快要到期了,正打算换个新地址,而他看中了法灵顿区的一套公寓,但价格高昂,他负担不起。庞德不相信命运或者缘分这类东西,但查尔斯·帕格特的到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第二天,他便去骑士桥区走了一趟,帕格特的私人司机开着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来接他。别墅坐落在哈罗德高级百货商店后的一个安静的住宅区内,看上去很不寻常:一座孤零零的别墅被一圈矮砖墙围绕着,一条碎石车道从大门外直通到别墅门口,车道两旁是花圃。庞德先从别墅侧面那扇被打破的窗户开始查起,但仅此一处便已令他感到困惑。因为窗户的状况和报纸的报道以及他听到的传言都不一样。用人带着他从正门进入别墅,见到了已经恭候多时的帕格特夫妇。帕格特夫人极其优雅,比她的丈夫高。她简单穿着一件羊绒球衣和一条休闲裤,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或珠宝。就庞德观察而言,别墅本身没什么特别,墙上没有世界名画之类的昂贵装饰,也没有价值连城的银器展示,或许这些奢侈品都放在帕格特夫妇在纽约的家里了。


“我给您泡杯茶吧,庞德先生?”伊莱恩·帕格特问道,“我们可以去起居室……”


“帕格特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先从楼上查起。我想先看看那只被制造商称作……‘坚不可摧’的保险箱。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我带您去。”查尔斯·帕格特应道。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庞德向他提出了刚才在院子里想到的问题。“我有些困惑,”他说,“盗窃案发生那天晚上,您从派对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对吧?”


“是的,大约凌晨一点。”


“一共三人?”


“是的。约翰·伯克利是我的老朋友,他是壳牌运输与贸易公司的副主席。我们还是大学同学。当时他恰好要在伦敦待几天,通常我都会邀请他来家里住。这样他可以省去酒店钱。”


“是谁发现房子的窗户被打破了?刚才我试了一下,从下车的地方走到正门,一路上是看不见别墅侧面的情况的。”


“是我发现的。”伊莱恩·帕格特解释道,“因为月光折射,约翰在车道上发现了碎玻璃碴,我绕着房子查看了一圈,就这样发现了那扇被打破的窗户。”


“您有立刻上楼检查吗?”


“我让伊莱恩回车里等。”帕格特回答,“担心闯入者还在屋内,不想让她离得太近,怕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伊莱恩大声道。


“你说得对。于是最终我们三人一起进了屋。我看见警报器没有亮,就知道出事了。我们有一位管家留在家里,他叫哈里斯,当时在用人房间那一侧睡觉。可即便如此,主屋的警报器也应该亮着才对。因此,我们立刻一起上楼去主卧查看,因为对我来说,所有最值钱的东西都在那里,包括那颗钻石,统统放在保险箱里。我还记得当时伸手进口袋找钥匙的感受,我从没想过那个保险箱能被别人打开。”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楼上,穿过走廊、进入一间装饰略带中国风的房间,墙纸是深红色的,透过窗户能够俯瞰整座后花园。这间卧室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便是宽敞,和整栋别墅其他部分的特点一致。床也很宽大;窗帘是那种剧院帘幕般厚重精致的材质;小桌上摆着古董餐具。卧室里有一扇小门,连着浴室;另一扇门后是一条狭长的小走廊,两边靠墙放着衣橱。往前走十英尺,有个小小的凹室,上方是圆形的穹顶。那很可能是专门为安放保险箱设计的,正好能靠着衣帽间尽头的墙面摆放。


就在大富豪帕格特和他太太以为庞德会继续上前查看那只保险箱时,却失望地发现他只是站在原地,略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仿佛在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过了一会儿,庞德才开口问道:“您进房间的时候开灯了吗?”


“您是说卧室的灯吗,开了,但是衣帽间没有开灯。”


“为什么呢?”


“我们不想留下脚印或指纹。但可以告诉您的是,当时的亮光足够我们看清房间里的一切。保险箱的门敞开着,里面已经被洗劫一空。不得不说,我真庆幸当时有约翰·伯克利先生陪着。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遇事通常都能保持冷静,可那天我觉得很难受,几乎快要晕过去了。我的想法还和昨天跟您说的一样,庞德先生,可当时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次损失太惨重了,几百万美元!可那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就在我手里,该死的!当时就握在我手上!”


“那您当时做了什么呢?”


“显然卧室是不能进了,这里已经成为犯罪现场。我不想破坏任何可能的证据。”


“您的决定非常理智。”


“多亏约翰掌控局面,他让伊莱恩打电话叫警察,又把我扶到楼下休息,还给我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他还把管家哈里斯叫了起来,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可惜哈里斯什么也没听见。说真的,哈里斯年纪太大了,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但毕竟跟了我这么久了,我不忍心辞退他,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主动提出退休。”


“您相信他吗?”


“他已经服侍我们整整三十年,庞德先生,即便他离开,我们也会照顾好他的。这一点他也知道。再说,他那么大的年纪,拿着钻石能干吗呢?我想不出他会和这件事有任何瓜葛的理由。”


庞德点了点头:“请允许我看看……”


他说着,走进了衣帽间,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保险箱前,蹲下查看,一只手抚在它的钢质表面上。就两百磅的重量而言,这只箱子比他想象的要小。保险箱的尺寸比例类似于扑克牌盒,窄长而不深,除了一个把手、一个密码锁及旁边的一个锁孔之外,通体光滑;箱子顶上刻印着制造商的名字;箱门严丝合缝地焊接在箱体上,连一张纸片也塞不进去,更别说撬棍之类的开锁工具了。保险箱是灰色的,三面环墙,墙壁是深红色的,和卧室的中国风一致,这样的位置和色彩对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戏剧张力。庞德没有尝试移动箱子,他一眼便能确定保险箱确实坚固结实,牢牢地焊入地面,无法移动。


“您能打开保险箱吗?”庞德问。


“当然,不过现在里面什么也没有。”


“警方勘查过了吗?”


“是的,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半枚指纹也没有,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什么也没有。”


帕格特俯下身,开始转动密码锁——往左转到十六、往右转到五、再往左转到二十二……来来回回一共转了七次,才终于听见齿轮咬合的声音;接着他把钥匙插进旁边的锁孔,然后按下把手。保险箱的门“咔嗒”响了一声,终于打开了。庞德越过帕格特肩头望去,的确能看见箱子里空空如也。


庞德把保险箱的门拉开又关上,用手感受着它的重量,很沉、很硬。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查看的了,于是他直起身,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墙面上,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试图寻找可能的秘密通道。伊莱恩·帕格特从卧室里远远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有些不悦。庞德把手指伸进墙纸的一道裂缝里,用拇指轻轻揉搓了一下,陷入沉思。随后他们锁上保险箱的门,离开卧室,回到楼下。


三人来到画室,这次庞德终于接受了主人提议招待的咖啡。家里的女仆用托盘盛着杯碟送了上来,案发当晚,她并不在家,此刻也一脸茫然,仿佛对家里发生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帕格特夫妇坐在庞德对面的沙发上,比他坐的像是教堂里的古董大椅子要略低一些。


“如果我能和您的朋友伯克利先生谈谈,会对调查很有帮助。”他说。


“我不觉得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帕格特回应道,“之前警方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十分完整详细的案情陈述,他现在已经回纽约了,不过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给壳牌公司打电话。”


“警方——”庞德抿了一口咖啡,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垫在膝盖上的杯托上,转而看着伊莱恩说,“是您打电话联系的,对吗,帕格特夫人?”


“是的。吉尔伯特警督三十分钟后便赶到了,同行的还有一名警长,是个很有礼貌的小伙子。当时是凌晨两点,那天晚上他们俩值班。他们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对我们进行的案情询问,问了很多问题;然后又到楼上和别墅周围查看了一番,看过了被打破的窗户。他们让我们都别进衣帽间——约翰的顾虑是对的。第二天一早,来了好多苏格兰场的人:法医和罪案现场摄影人员等等,好多人!”


“我更感兴趣的是,在询问案情的过程中,警方是否曾怀疑过二位自身与钻石失窃案有任何牵扯?”


“没有,恰好相反,他们一直都相当客气。警方对保险箱做了细致的调查,包括上锁和打开的方式;他们还检查了保险箱钥匙——说是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帕格特顿了顿,又说,“不过他们确实有问,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