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男人又是多么莽撞的魔鬼!真像个魔鬼!要忍受他,你非得坚强不可。可要到达那肉体丛林的中心并非易事,因为那是器官之羞耻感最后也是最深的隐身之处。阳物本身可以独自进行这样的探索。它是那样不由分说地挤压而入!她在恐惧中恨透了它!可这之后她真正地想要它了!现在她明白了,在她的灵魂深处,根本上她需要这东西的猎捕,她暗自渴望它,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得到它。现在它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在分享她最终的赤裸,她变得毫无羞耻感了。
诗人们之类的人简直就是骗子!他们让你觉得你需要情感。可人真正需要的是这种钻心、耗神、甚至是可怖的肉欲。找到一个敢为的男人,无耻、无罪恶感和丝毫畏惧地为之!如果事后感到羞愧,也让你感到羞愧,那才是可怕的事!可惜啊,优秀而充满肉感的男人是那么为数寥寥!可叹啊,大多数男人是那么鸡零狗碎,心怀羞耻,像克里福德那样!甚至像麦克利斯那样!他们两个人在肉欲上都有点像狗,而且自惭形秽。他们讲究精神上的快乐至高无上!可那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而对男人来说实际上又意味着什么!他甚至在精神上也变得杂乱无章,鸡零狗碎。甚至精神要得到净化和推动,也需要纯粹的肉欲才行。纯粹如火的肉欲,而不是乱作一团。
哦,上帝,一个男子汉是个多么稀有的物件!男人们大多像狗一样窜来窜去,追腥逐臭,苟且交合。寻找一个男子汉,无畏也无羞的男子汉!现在她看着他,就像一个野性的动物那样睡着,睡得深沉。她蜷缩着躺下,但不离开他。
他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她,竟然把她看醒了。康妮在麦勒斯的眼神里看得出自己裸着身子,那是他对她最直接的反应。那目光流动着,男性眼里的她似乎从他的眼里流向她,令她浑身情欲四射。哦,四肢和身体半眠着,充满着激情,沉甸甸的,多么撩人心旌,多么美呀!
“是该起来了么?”她问。
“六点半了。”
她得在八点钟的时候到小路口上去。人总是,总是这么被动!
“可咱们用不着这就起来。”她说。
“我可以去做早餐,端上来吃,好吗?”
“好啊!”
弗罗西在下面低声咕噜着。他起来,脱掉睡衣,用毛巾擦了擦身子。人勇敢无畏、生机勃勃的时候,那是多么美!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这么想。
“拉上窗帘,好吗?”
清晨的阳光已经照耀在嫩绿的树叶上了,不远处的林子一派郁郁葱葱。她坐在床上,透过顶窗做梦般地朝外望着,赤裸的双臂将赤裸的双乳拢到一起。这时他正在穿衣服。她则在半梦半醒中憧憬着生活,与他在一起的生活,那才是生活呢。
他要离开,逃避她弯着腰的裸体,那是个危险的裸体。
“我把睡衣都弄没了吗?”她说。
他的手在床上摸索一通,拉出了一件薄薄的绸衣来。
“我觉得我脚腕上有绸子的东西来着。”他说。
那睡衣几乎被扯成了两半。
“没关系的,”她说。“是放这儿穿的,真的。我把它留在这里。”
“唉,留在这儿。那我就晚上睡觉时把它夹在腿中间做伴儿。没牌子,没商标吗?”
“没有!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旧衣服。”
说着她穿上那件破睡衣,依旧梦幻般地看着窗外。窗子开着,清晨的空气飘了进来,鸟儿的鸣啭也传了进来。鸟儿在窗前不停地飞来飞去。然后她看到弗罗西溜达出去了。是早晨了。她听到他在楼下生火,泵水,还出了后门。随后渐渐飘来煎咸肉的香味。最后他上楼来了,端着一个黑色的大托盘,那托盘大得足有门口那么宽。他把托盘放在床上,为她倒上茶。康妮身穿破睡衣,蹲在床上,埋头吃起来。他则坐在椅子上,把盘子放膝盖上吃。
“真好吃啊!”她说。“一块儿吃早餐多好呀。”
他默默地吃着,心里想的是飞速而逝的时光。这让她想起什么来,便对他说:“我多么希望跟你呆在这里,把拉格比甩在百万英里以外去吧!其实我这次走,是要离开拉格比。你明白,对吗?”
“唉!”
“你许下了愿说咱们将来一起住,一起过日子,你和我!你对我许了愿,是不是?”
“唉!只要我们能。”
“是的!咱们会那样的,会的,不是吗?”她说着向他倾过身子抓他的手腕,结果茶都溢了出来。
“唉!”他答应着,顺手擦溢出来的茶。
“咱们现在不住到一起就受不了,对吧?”她恳求道。
他抬头看看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是的!”他说。“可是你得在二十五分钟内离开了。”
“是吗?”她叫了起来。突然他伸出手指头警示她,然后站了起来。
弗罗西先是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狂吠三声发出警告。沉寂。他把自己的盘子放在托盘里,转身下了楼。康斯坦丝听到他走上了花园小径,门外有人按自行车铃。
“早上好,麦勒斯先生!挂号信!”
“哦,好!有铅笔吗?”
“给!”
停顿片刻,那陌生人说:“加拿大!”
“唉!是我一个哥们儿写来的,他在不列颠哥伦比亚。不懂他干吗要挂号。”
“没准儿是给你寄钱什么的。”
“倒像是向我要什么东西的。”
停顿片刻后那人说:“好啊!又是个好天儿啊!”
“唉!”
“再见!”
“再见!”
过了一会儿他上楼来了,看上去带点怒容。
“是邮递员。”他说。
“真早啊!”她说。
“是乡下这一班,他每次来大多都是在七点钟来。”
“你的朋友给你寄钱来了?”
“没有!只是些照片和资料,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的一个地方。”
“你要去那儿吗?”
“我想咱们或许可以去那儿。”
“好啊!我相信那儿肯定很美!”
这时那邮差又来了,令他扫兴。
“这些该死的自行车,一不留神他们就来到你跟前了。但愿他没看见什么。”
“他能看见什么!”
“你得起来,收拾停当了。我出去看看。”
她看着他走上小路去侦察,带着狗,背着枪。她下楼来,梳洗一番,等他回来时她都准备停当了,几样随身带的东西都收拾进了那个小绸缎包里。
他锁上门,两个人就出发了,不过是穿过林子,而不是走小路。他还是挺加小心的。
“你觉得人一辈子里能有几次昨天夜里那样的活法吗?”
“是啊!可还有其他的日子要想想怎么过。”他简单地回了一句。
他们在草木丛生的小径上步履沉重地走着,他在前,一言不发。
“咱们一定要住在一起,共同生活,好吗?”她恳求着。
“唉!”他回答着,自顾朝前大步走着。“什么时候呢?现在你要去威尼斯什么的地方了。”
她木然地跟随着他,心沉着。现在她是难舍难离!
他停住了脚步。“我就到这儿吧。”他指指右首。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
“你得为我留着你的温柔,好吗?”她喃喃道。“我爱昨天那一夜。可你得为我留着你的温柔,啊?”
他亲了她,紧紧地抱了她一会儿。然后他叹口气,又吻了她。
“我得去看看车在不在那儿。”
他趟着低矮的荆棘和羊齿草走过去,在草地上踩出一道印子来。他去了一二分钟的光景,就迈着大步回来了。
“车还没来呢,”他说,“可是路上停着面包房的马车。”
他似乎为此感到焦虑烦恼。
“嘀!”他们听到汽车驶近时轻微的鸣笛声,正缓缓地开上桥。
“她来了,去吧!”他说。“我就不过去了。去呀!别让她耽搁在那儿。”
康妮怀着一腔悲伤,跑上了麦勒斯刚刚在草地上踏出的路,一直跑到一道高大的冬青树篱跟前,他则跟在她身后。
“那儿!从那儿穿过去!”他指指树篱当中的一道缝隙说。“我就不出去了。”
她失望地看看他。他吻吻她,催她快过去。她痛苦地爬过冬青树篱和木栅栏,跳进一条浅沟里,然后上了小路,希尔达这时正一脸烦恼地从车里走出来。
“你怎么在那儿?他呢?”
“他没来。”
康妮拿着小包进到车里,已经是泪流满面。希尔达抓起摩托车帽和风镜递给她,说:“戴上!”
康妮伪装好,然后又穿上一件骑摩托车时穿的长外套,这才坐了下来,看上去就是一个没了人样的动物,谁也认不出她了。希尔达很是公事公办地发动了车子。汽车开出了小路,上了大路。康妮朝后看看,但没发现他的身影。走吧,走吧!她流着苦涩的泪水坐在车中。分别是这么匆忙,这样意想不到,就像生离死别一样的。
“谢天谢地,你要离开他一段时间了!”希尔达说着拐上了另一条路,躲开了克罗斯黑尔村。
注释
【1】
《宗教的形成》(剑桥1926年版,作者是Alfred North Whitehead),这里引用的是本书的最后一页。
【2】
伦敦西区的一条街道。
【3】 这是一对著名的情人。阿贝拉德(1079—1142)是一位牧师和神学家,海洛伊丝(1098—1164)与他发生爱情后做了修女。阿贝拉德曾写道:“在我们做爱时,不放过任何爱点。”(见《阿贝拉德与海洛伊丝书信》,1925年版)。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色情内容,一经发现,即作删除!
声明 :
本网站尊重并保护知识产权,根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本站部分内容来源网友上传,
本站未必能一一鉴别其是否为公共版权或其版权归属,如果我们转载的作品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速联系我们,一经确认我们立即下架或删除。
联系邮箱:songroc_sr@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