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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真不明白你父亲到底怎么了。”母亲在厨房里说。


“我也不明白。”我喃喃地说。


“我们从来不在这里提及你的职业,”母亲说,“他为什么偏偏今天大谈特谈呢?”


“或许因为他觉得帕特里克的母亲喜欢读那些小册子?”


“对,这很有可能。她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母亲咂着舌说,“每个人只有一个桃子,孩子!要把它放在碟子的正中间,覆盆子汁要顺时针浇上去——天哪,你真是越来越笨了。”


我几乎为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老样子而感到欣喜。


“我希望至少你在阿丽克萨的银婚酒会上能穿得像样一点。”她一边说,一边将覆盆子汁和奶油用一根细棍整出一个美丽的图案。


“妈妈,我想,在大家都收到我的告别信之后,我不应该再去参加那个银婚酒会了。”我说。


“哦,你的意思是因为爱维琳和科伯马赫的缘故?”母亲又拿过来一个碟子,“爱维琳对我埋怨你,她说你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认为弗尔克不是你姨父科伯马赫的儿子,因为他的眼睛是棕色的。”


“正是如此。”我说。


“我觉得你是一语中的。”母亲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我之所以那样写,是因为我不能再忍受她那一副施主面孔,是因为她经常称我为孽种。”


“她真是狂妄,”母亲说,“我跟她说,如果我的孩子对生物学很感兴趣我也没有办法。”


“真的?”


“我们不应该因为一个人讲了真话而生他的气。”母亲在桃子周围勾画出一个漂亮的螺纹,“我告诉她,我怀疑是以前跟她一起工作的那个哈拉尔德,她再也没有还口。”


“不是姨父弗来德?”我说。


“哦,”母亲说,“这倒也有可能,那就更不像话了。要我说,无论如何你随时都能再回到那里继续住,解约书已经被撤销了。这儿,这两个碟子是给阿尔色尼乌斯和哈巴库克用的。”


我的嘴张得大大的,然后她说:“请不要摆出一副天真幼稚的面孔,孩子,我希望帕特里克的母亲对我们有一个好的印象。”


虽然我对父母的态度感到困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一种温暖的、莫名的感觉还是传遍了我的全身,长久以来,我第一次重新找到了这种感觉,一种被父母关爱的感觉。不管怎么样,以他们独有的方式。


这种感觉真好,它让我暂时忘掉了身边存在的其他问题。


一小时后,当我走向我的车时,有人在我身后抓住了我的胳膊。


“该死,你在给露露的信里都胡写了些什么?”他气呼呼地摇晃着我,像摇晃着一袋面粉,“她偷看了我的电子邮件,想知道我都光顾过哪些网址。”


“哦,我很抱歉,你和那个曾经跟我有过一次难忘交往的名叫‘棒槌硬当当31’的人长得太像了。我觉得露露应该有权知道这些。”


“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帕特里克说,“很不幸,是吧?”


“我根本就不想这样做……你是想说明……哎呀,你弄疼我了!”


“我是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好事的,你这个婊子!”帕特里克说,“就因为你和其他几个病态的女人对一夜情拿不起放不下!哼,先在网上钓一个想跟你上床的,然后又因为他不肯跟你立刻结婚而耿耿于怀!我虽然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但是基本上所有女人都一样。”


“什么?现在听我说,帕特里克……”


“不管你对她说什么,我都会把一切推翻,”帕特里克说,“她相信我的程度要高于你。”


我早就应该知道,世上没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去他的占星学意义上的双子!


“哼,还有要说的吗?”“棒槌硬当当31”问,“你真应该为我的棒槌能够放在你的双腿之间而感到高兴,你就慢慢回味去吧!”


他说完转身往我父母家走去,而我的姐姐和他的母亲已经都在车里等他了。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他是不是在做梦啊?即使让我拿着老虎钳摸他的棒槌我都不肯。真恶心!


但是偏偏就这样与他再次相逢,这个世界真小。


在去查莉家的路上,我交叉着双臂陷入思考:为什么我立刻就认出了“棒槌硬当当31”,而他对我没有任何印象?或者正如米亚杜撰出来的那个朋友所言,我是一个毫无特别之处、样子极为普通的女人;或者是因为和“棒槌硬当当31”约会过的女人太多了,以至于他根本就记不起来所有的人。我可以想象,有那么一群女人曾经与他约在咖啡厅见面,他以惯用的伎俩在第一次约会时就把他的棒槌拿出来吹捧,正像对我所做的一样;而且帕特里克先是对我进行辱骂,然后离去,这样他可以不用付账。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也碰到不少和他……的女人——哦,不,真的,哪怕想象一下就令人作呕。


那还不如去想想爱维琳姨妈。


“好消息,”当查莉打开门时,我说,“我能回到我的住所了。”


查莉看起来有些惊恐。“回到那个可怕的洞里?你疯了吗?”


“查莉,我不能永远在你们这里住下去。”我说。


“一个星期!”查莉叫道,“你再住一个星期。我们在一起不是很愉快吗?”


“是的,我们确实是,但你和乌尔里希……”


“乌尔里希也一样,不是吗,乌尔里希?你也不希望歌莉回到她可怕的姨妈家里,对吧?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的、狭小的屋顶房!”


“乌尔里希自己曾经就在那个令人压抑的、狭小的屋顶房住过。”我说。或者说是到处横躺过。


“我也认为再回到那个不幸开始的地方并不是个好主意,”乌尔里希说,“嗨,老朋友,你为什么不慢慢去找一个相对好一点的住处?在你找到之前,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就是,”查莉说,“你的收入也比以前高了,你能够租得起好一点的住处,就在我们附近!”


“关于我的工作,现在还不是很明朗,”我说,“找一处住房有时需要很长时间。”


“这没关系,”查莉说,“是不是,乌尔里希?这一点都没关系。”


“是这样。”乌尔里希喃喃地答道。


“而且我们也非常非常爱你,”查莉说,“是不是,乌尔里希?”


“是这样。”乌尔里希又喃喃地答道。


我的心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现在却忍不住再次哭泣。“我也爱你们两个,非常爱。”我说。


“好,”查莉说,“那请不要再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听见了没有?”


我似乎有责任让露露免受帕特里克的伤害,至于她得到这些信息后会如何处理,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说实在的,性饥渴的帕特里克以“棒槌硬当当31”之名在网上招摇撞骗,并且在咖啡厅里逼迫那些女人摸他的棒槌其实并不是特别严重。每个人的人生履历中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污点。在他和我就此谈过话以后,我觉得事态开始变得严重:这是个恶心的色情狂,是一个卑鄙下流的骗子。好吧,得给露露打个电话。


“露露,我现在知道了帕特里克其实就是‘棒槌硬当当31’,”我开门见山地说,“是他刚才自己承认的。”


“我知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露露冷漠地说,“帕特里克刚刚告诉我了。”


“真的?哦,真令人感到意外。他对我说,他会把一切推翻,而且你相信他的程度要高于我。”


“歌莉,你是我的小妹,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是你这样做太过分了。”露露说,“你觉得帕特里克英俊迷人,便想和他调情,这是一回事;可是如果你用如此卑鄙的谎言来对待他,从而试图拆散我们,这就不应该了。”


“什么?我怎么能跟这种人调情?你没病吧?不晓得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是这真的……”这实在是令人愤慨,我不得不笑,不过只笑了一下,“知道吗,露露,说真的,帕特里克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些女人,而她们——不管出于何种动机——被他的大号棒槌诱骗上床,而现在他竟然不承认。”由于过于激愤,我的臼齿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要再说下去了!”露露说,“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光,但是你的做法简直就是——病态!”


“对,全是被‘棒槌硬当当31’搞的,”我说,“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可见他和多少女人有过交往。他不清楚我属于和他上过床的一类,还是属于拒绝他的一类。他在咖啡厅里这种‘你摸一下’的行为绝对不可能是最严重的。”


“我要挂了,”露露以她纯正的教师口吻说,“好吧,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但是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我敢打赌,它肯定没有三十一厘米那么长。”我说。但是露露已经挂掉了电话。


“可能也不像棒槌那么硬。”我自言自语道。


当我讲给查莉听时,她只是大笑。她说:“你姐姐是个成年人,如果她执意要和这个下流的网络色狼在一起的话,那就是她的决定了。”


那好吧,这件事已经办完了,剩下的还有和奥立的秘密会面。


第二天中午,我在法斯本德咖啡厅等他时,牙痛依然没有停止。这段时间它总是偶尔短暂地疼痛,现在却是不间断的那种,这说明确实是这颗牙在痛,而不是什么神秘的、幻想出来的痛感。


虽然如此,我还是给我的玛琪朵里加了半勺糖。我紧张地四处张望,不知米亚是否藏在某处,正用一支蘸满剧毒的箭瞄准我。这是一个美好的五月天,我坐在外面,正好可以将阿波斯泰尔教堂尽收眼底。


奥立急匆匆地跑来,只迟到了五分钟。他的诊所位于下一个拐角处。


“有一个小男孩不肯张开嘴巴,”奥立气喘吁吁地说,“他的母亲已经带他试过了三个牙医,他们都不能让他张嘴,但是我成功了。你说我棒不棒?对不起,我确实想准时的。你看起来非常漂亮。你去做头发了?”


“我只洗了头发。”我实话实说。事实上我打算至少给头发定定型,但是等我穿上我唯一一条牛仔裤和那件“波多尔斯基,我想为你生个孩子”的T恤之后,我也就不想再费心折腾了。


“可惜我不是波多尔斯基,”奥立说,“不过说句老实话,我是不是比他更好呢?”


“这是查莉的T恤。我觉得这只是个反讽而已,”我说,“波多尔斯基与我们相比太年轻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们和他比起来太老了。”我的牙现在痛得厉害,我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脸颊,“哦,你到底有没有和米亚谈?”


奥立点头说:“一切都结束了。”


我暂时忽略了自己的牙痛,不由自主地抓住奥立的手。“奥立,对此我深表遗憾——米亚对她的情人是认真的吗?”


“我不知道,”奥立说,“我们没有提起那个家伙。”


“你是说,米亚不想谈论他?”


“是我不想,”奥立说,“我根本就没有向她问起过他。知道吗,我才不关心那个家伙呢!”


“但恰恰由于他,才导致了你们关系的破裂,”我说,“你不要自欺欺人!”


“不是!”奥立说,“我现在终于很清楚地认识到,我们当初根本就不应该结婚。”


“奥立,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轻率了?两周前你们还是一对幸福的夫妇……哎呀!”


“怎么回事?”


“我的牙,”我说,“它很痛,非常非常痛。”


“有多长时间了?”奥立想知道。


“有几天了,”我说,“但以前疼痛都是自己停止的。”


奥立站起来。“来吧!”他说,“我们现在就把它弄好。”他叫来女服务员,付了我那杯玛琪朵的钱,根本不顾我的反对。“离上次检查毕竟已经有半年了。”


“也许它自己会停止的。”我说,但是奥立已经拽着我的胳膊穿过桌子走到人行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