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根本就没有葬礼!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死。”又是沉默,但这次的时间明显要长很多。
“歌莉,我说,塔勒女士?是您本人吗?”
“是。”我倔强地说。
“您原来没有死?”
“对,”我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死。”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一种被称为……哦,公关玩笑的东西?”阿德里安问。
“不,不是这个!”我冲他大声嚷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偏偏在这时如此愤怒,而偏偏又是对他。“我就是倒霉,不行吗?向来如此!它如同一条贯穿我生命的红线。您觉得如果我早知道在某一天我们还会谈起这个话题,我还会把那封信寄给您吗?”
电话另一端又是短暂的沉默。“我想不会。”阿德里安说。
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都写了些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您不记得了?”
“我喝醉了,”我说,“我写了很多信。”
“我理解。”阿德里安说。
“快道歉!”母亲在门后命令道。
“对不起。”我机械地说。
“为什么道歉?”阿德里安问。
“您是谁?一个施虐狂?”我厉声说道,“我记不清楚我都给您写了些什么,但是我为此请求谅解并收回这一切,行了吗?”
“好的,好的,”阿德里安说,“您难道不觉得我的文字功底很差劲,写作风格也不值一提,而且所写的小说都是垃圾吗?”
“哦,那倒是,”我说,“但是我还是为此向您道歉,也为其他的所有这一切。拉克里茨会因为对出版社内部议论太多而惹上麻烦吗?”
“我觉得您确实记不得您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阿德里安说。
“我本来就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拉克里茨对我讲述的一切。她会因此而惹上麻烦吗?”
“不会,”阿德里安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因为我的自杀,她也生我的气了吗?”
“她也收到了你的信吗?”
“没有。”
“那她还不知道,”阿德里安说,“她今天上午不上班。您听我说,歌莉,我读了您的书稿。我必须承认它很好,实在是——太出色了!”
“谢谢。”我惊诧地说。
他由于疏忽对她直呼其名,而她的心竟莫名其妙地开始奔腾。
“我认为您的建议也很有启发性,”阿德里安说,“您对人物形象和小说布局确实很有见地,这也是我打这个电话的原因。我本来想询问一下谁将获得这本遗作的稿费。”
“哦,是这样,要是这件事早一点发生就好了。”我说。我开始设想如果我真的吞食了那些药片,我的父母会对这通电话有何反应。首先致以沉痛的哀悼,我们是否允许将您女儿的吸血鬼小说出版?您可以用这笔钱买一副上好的棺材。
“是,我知道,”阿德里安说,“但是我想知道您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要是我真就这么死了……”我说。
“可能您的药片不够多,”阿德里安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又或者您被及时发现了。”
“可是……”我说。
“没有可是,孩子!”母亲在门后喝道,像她一贯的那样。
“无论如何稿费属于我,”我说,“至少可以把我户头上的钱重新变成正数。”
“好,”阿德里安说,“这个我们已经讲清楚了。其他相关事宜让我们以后再谈吧。”
我还不希望他挂断电话。“您本来打算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我会寄一个花圈的。”阿德里安说完放下了电话。
亲爱的哈里:
请原谅我的耽搁,然而由于要为自杀做准备,我实在是太忙了。随信附上终于完成了的为你父母银婚而作的八行诗文:
阿丽克萨想嫁有钱郎,哈啦嘿,哈啦吼,
设法接近弗来德,哈啦嘿,哈啦吼,
汽车、豪宅、孩子和狗,哈啦嘿,哈啦吼,
这一切看起来好完美,哈啦嘿,哈啦吼。
唉,其实却是嫁错人,哈啦嘿,哈啦吼,
阿丽克萨已把刀磨亮,哈啦嘿,哈啦吼,
直奔弗来德的前列腺,哈啦嘿,哈啦吼,
这次生活变美好,哈啦嘿哈吼!
来自你表姐D大调的衷心祝福!
歌莉
又及:我曾经告诉你如果你吃了肥皂就会飞,对此我致以深深的歉意。但是那时候我还小,不晓得多年以后你依然把厕所里所有的肥皂偷过来全部塞在嘴里。当你把肥皂当成兴奋剂,从姨父古斯塔夫的车库上跳下来时,你已经九岁了!说实在的,直到今天我还在问自己,你是如何利用自身的这些设备成为企业老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