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金迪奇医生在担任马林县验尸官的第六个任期结束后,决定不再参选。他已经完成了想做的一切,准备光荣退休。他鼓励霍姆斯考虑考虑这个职位。因为他知道,虽然霍姆斯不是法医病理学家,但仍可以胜任这项职务,而且他在其他方面的资历也都足够。
霍姆斯之前从未竞选过公职。幸运的是,他不用为竞选活动投入太多。提交申请的日期截止时,他是唯一一个递交申请的人。这意味着他没有对手,肯定会当选。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开始考虑想让谁做他的副手。
唐·科尼什在验尸所工作的时间甚至比霍姆斯还长,整整二十七年。他是一名出色的调查员。然而,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接近尾声。他告诉霍姆斯,自己计划在不久后退休。至于两名初级调查员,他们都不合适。加里·埃里克森是一个不错的雇员,但他有些过于愤世嫉俗,也没有这份工作所需的行政经验。与此同时,雷·尼科尔勉强有些竞争力,但仍不足以升职。霍姆斯的思绪转向了他在州验尸官协会的同事加里·廷德尔。
廷德尔曾在尤巴县担任过三届县治安验尸官。尤巴县是萨克拉门托以东、塞拉山麓的一个小行政区。廷德尔有土木工程学位,但从未当过一天工程师。刚从大学毕业时,他找不到这一领域的工作,最后向尤巴县治安官办公室递交了工作申请,因为他在尤巴市长大。县政府、治安官办公室有空缺,他参加了考试,被录取,之后平步青云,直到被选为县治安官。他还担任验尸官,因为验尸所是治安官部门的一部分。
在加州验尸官协会中,廷德尔存在感十足。部分原因是他身高六英尺一英寸,三百五十磅的身躯大多是肌肉。不过最主要的是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股推动力。由于离州首府很近,廷德尔结识了许多州议员。他是州长乔治·杜美金和他的继任者彼得·威尔逊的密友。在廷德尔办公室的墙上,贴着他和加州所有主要政治家的合影。
在验尸官协会中,廷德尔担任过各种领导职务,两次当选主席。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霍姆斯知道他能够处理任何出现的人事问题。霍姆斯还知道其他一些事情:在担任了三届县治安验尸官后,廷德尔在尤巴县受到了一名女警佐的挑战。在选举前两周,廷德尔告诉霍姆斯,他低估了对手获胜的机会,没有尽全力竞选,最终可能会落选。结果票数很接近,而廷德尔的预言被证明是正确的。就在霍姆斯接替欧文·金迪奇当选马林县验尸官的同一天,加里·廷德尔第四次竞选尤巴县治安验尸官以失败告终。
霍姆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问廷德尔是否愿意做他的助理验尸官。廷德尔说,他很感激这个职位,但是不想搬家,因为他的三个孩子都在尤巴。彼得·威尔逊也给了他一个游说团体的职位,他正在考虑其他选项。
“你先来马林看看怎么样?”霍姆斯说,“马林离尤巴不远,所以要见到你的孩子很容易。马林县大一些,但是我们县没有太多杀人案,所以工作也不那么辛苦。”
霍姆斯知道,廷德尔担任县治安验尸官期间,曾处理过多起灾难。包括当时美国历史上第二严重的公共汽车事故。事发时尤巴市的一辆校车倾翻,二十八名学生和一名成年顾问丧生。此外,廷德尔还负责该县的应急管理系统,处理过某一年的特大洪涝灾害。当时家家户户的前院都漂浮着淹死的牲畜。霍姆斯的猜想很正确,因为后来事实证明——廷德尔会喜欢上马林的景色和气候。尤巴地势平坦,气候干旱,夏季酷热,冬季寒冷。
廷德尔和妻子访问了马林县,认可了霍姆斯的建议。除了环境和天气,他也很喜欢来一场彻底的改变,远离尤巴和政坛,以及所有相关的纷纷扰扰。签约后,他成了新一任助理验尸官。
咬痕铸模
加里·廷德尔经手的第一起案件涉及一名五十五岁的男子。他被发现死在自己位于蒂伯龙的两层高档复式公寓的地板上。彼得·托伦斯在被刺数刀后死于勒杀。此外,他的身体有新的瘀伤,餐厅里的桌椅都被掀翻并破损。所有这些都表明,彼得在被杀前曾与攻击他的人发生过肢体冲突。不过还有一件事让廷德尔打了一通电话给霍姆斯,请他到现场来。
“这起案件很野蛮,”廷德尔说,“死者的鼻子和一只耳朵上有新的咬痕。我认为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咬了他。”
霍姆斯流露出兴趣。“我马上赶来。”他说道。
在路上,霍姆斯顺道去了他牙医的办公室,拿上了成型凝胶。在别的案件里,他曾经用熟石膏来铸模轮胎印,但这起案件里,熟石膏并不适用。
霍姆斯到达时,蒂伯龙警察局的全体人员——五个人都在客厅里。那里其实只需要一个人,但是谋杀在蒂伯龙非常罕见,所以五名警官都想留在现场。霍姆斯把凝胶放在彼得的耳朵和鼻子上,录好牙印,离事发只有几个小时,所以能得到很好的铸模。
此案有一位明显的嫌疑人——彼得二十七岁的儿子大卫。他经常惹麻烦、滥用毒品。他找不到工作,不断威逼父亲给他钱。
“他的父亲试图帮助他,”霍姆斯说,“但终于有一次,父亲拒绝了,说再也给不了钱了。”
大卫·托伦斯时不时会和父亲住在一起。彼得被杀的时候,大卫并没有和父亲住在一起,但是那天他又回到了那所房子里,寻求父亲再一次施舍。他吸毒成瘾,父亲拒绝了他的要求,说不会再资助孩子这种挥霍无度的恶习。他们打了起来,倒在了地上。
彼得有点虚弱,身体状况不好。在两人大打出手时,大卫·托伦斯咬了父亲的鼻子和耳朵。然后用一把牛排刀和多功能小刀刺伤了他,最后在逃离现场前勒死了父亲。
彼得的女朋友打电话联系不到他,于是带着警察到了他家。她以前和彼得住在一起,但后来因为大卫·托伦斯的恐吓搬了出去。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大卫试图用他父亲的信用卡在旧金山和南旧金山的自动提款机上取钱,但因为没有正确的密码,取款失败。警方在东湾逮捕了他。此前有人报警说,听到有人在他家门前的灌木丛中沙沙作响,吃着柠檬。
当霍姆斯听说大卫·托伦斯被逮捕时,他鼓励蒂伯龙警方请县治安官刑警为大卫做一个牙模,以便与霍姆斯在彼得·托伦斯身上取得的咬痕铸模相比对。刑警对这一想法嗤之以鼻。他们告诉霍姆斯这么做毫无必要,他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来定罪了。大卫·托伦斯所持的物品里有两把刀,警方确信这两把刀是他父亲的,是大卫行刺时使用的凶器。
大卫·托伦斯的辩词是“我当时不在场”。由于他会定期和父亲住在一起,他的指纹出现在父亲的房子里再自然不过,刀具上的指纹也是如此——父亲可能把刀给过他,或者他自己借用过。
在一次审前会议上,霍姆斯向地区检察官讲述了自己做的铸模,警方竟从未提起过。
“如果他在打斗时咬了他爸爸,”霍姆斯说,“这是为数不多你可以证明他在案发现场的一种方式。即使儿子说袭击发生时他在另一个房间,对此一无所知,牙痕也会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地区检察官拿到了搜查令,一名监狱牙医为大卫·托伦斯做了牙模。当县治安官刑警听说了牙模的事情后,雇了另一名牙医赶往太平间给彼得的鼻子和耳朵做了咬痕铸模。然而,案件已经过去五天,彼得的五官皱缩起来,所以这次铸模毫无用处。最终霍姆斯先前做的咬痕铸模帮助陪审团解决了这起案件,大卫·托伦斯锒铛入狱。
一条断项链
帕姆·卡特早期处理的案件中有一起与一位名叫苏珊·金的六十七岁女性有关,她死在了自家的浴缸里。她三十八岁的女儿康斯坦斯·杨在浴缸里发现了她的遗体。杨说,母亲已经病了几个星期,出现了呕吐、腹泻和体重下降的症状。她在凯撒医院接受了三次治疗,身体补充了水分,然后就出院了。上一次治疗是在两周前。
卡特从到达的那一刻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首先,尸体会漂浮在水面上,而苏珊·金的遗体完全在水下。这意味着她在死前或者死的时候,所有的空气都被挤出了肺部。其次,她的浴缸上有三个血淋淋、已经干了的指纹。指纹看起来是最近的,水中没有任何血迹。
响应案件的警察自作主张,认为金太太是癫痫发作。卡特到达案发现场时,他们已经说要离开了。卡特试图说服他们至少考虑一下谋杀的可能性,毕竟有证据表明这并不是一起自然死亡案件。
一名警官用背带帮助卡特把金太太从浴缸里抬了起来。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卡特注意到一条断掉的黄色金属项链位于尸体的正下方。
“看,”卡特说,“你怎么能忽略这一点呢?你无法解释她没有浮在水面的事实。她死了,但肺里充满了水。你也无法解释那三个血淋淋的指纹。水里没有血迹,这些指纹是新鲜干燥的。现在你又该如何解释这条断掉的项链?”
警官对此轻描淡写,说金太太身上没有瘀伤或伤痕,也没有其他外伤的迹象。虽然他们承认她没有服用过任何重量级的药物,只有地芬诺酯(用于腹泻)和甲硝唑(一种抗生素),但这并不排除她有健康问题。此外,女儿康斯坦斯情绪激动——在他们看来,这是恰当的感情流露——进一步让警察们相信金太太是自然死亡。
“我们准备10-8[1]。”他们告诉卡特,走出了现场。
他们离开后,卡特拍下了很多照片,还取了洗澡水的样本,以确认样本和金太太肺里的水是一致的(结果的确一致)。卡特也没有别的办法,血迹不够清晰,无法提供任何线索。如果警方不进一步调查此案,就不太可能发现新的信息。
“大幕已经落下,”霍姆斯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判定死亡方式是未确定,因为其中有蹊跷。”
故事剩下的情节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逐渐展开。金太太的女儿康斯坦斯·杨麻烦不断。她是一个冰毒瘾君子,之前常常向母亲讨钱来支持自己的毒瘾,就像彼得·托伦斯的儿子那样。杨和她的丈夫(曾在圣昆廷监狱服刑)时不时住在金太太的房子里,这是在圣拉斐尔老城区一栋漂亮、维护良好的豪宅。金太太去世的时候他们并不住在那里,当时金太太独自居住,但夫妇俩过去也曾经住在那里。最后,金太太和女儿说,她不会再给她钱了,因为这些钱都被花在了毒品上,她已经给过女儿太多钱。
不久之后,杨和她的丈夫因闯入马林学院的一幢大楼、盗窃电脑设备并试图在跳蚤市场出售而被捕。电脑上仍然贴着马林学院的贴纸,但这对夫妇声称是有人把设备送给了他们,因而免过起诉。
就在那之后,金太太去世了,杨一家动身前往蒙塔纳。几个月后,当金太太的财产确定归她所有后,她们一家搬回了马林,住进了母亲的宅邸。这处房产已经年久失修,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则变得更加破败。
与他们同住的还有康斯坦斯·杨六岁的儿子,他的父亲名叫尼克拉斯·史蒂芬斯。他与杨几年前结婚,后来因为杨吸毒和她离婚了。史蒂芬斯是孩子的共同监护人,每次他来接送孩子的时候,都免不了一番争吵。
有一次这对前夫妻吵得不可开交。争吵中,康斯坦斯蹿上楼梯,他们的儿子大声警告史蒂芬斯。
“爸爸!爸爸!妈妈去拿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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