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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米切尔兄弟

一九六四年,旧金山秃鹰俱乐部一名二十六岁的女服务员和舞者,得到了该俱乐部公关人员赠送的“一件式比基尼”。这是一款新的无上装泳衣。卡罗尔·多达穿着这件比基尼表演,顿时登上了国际新闻的版面。五年后,她的三十六号乳房通过硅胶注射逐渐增大到四十四号,名气也一飞冲天。多达开始在秃鹰全裸跳舞,把这个城市的北海滩变成了世界著名的脱衣舞中心。


同年,也就是一九六九年,来自中央山谷的两兄弟在旧金山田德隆区的奥法雷尔街租了一栋两层的房子,并进行了翻修。那里不是北滩,但租金更便宜。此外,该地区到处都是妓女、毒贩和酒类专卖店。这在某种程度上让两兄弟在当地开设成人影院的计划显得合情合理。


吉姆·米切尔曾是旧金山州立大学电影专业的半工半读生,他立志成为一名著名的电影导演。在学校里,他在一家放映短片的影院工作,这些短片都是由演员裸体出演的,非常受欢迎。他与弟弟阿蒂合作。阿蒂比他小两岁,刚刚退伍。他们两人搭档制作、导演,并在他们新命名为米切尔兄弟的剧院放映了多部色情影片。他们第一部大获成功的电影是《绿门背后》,由香皂品牌象牙雪的模特玛丽莲·钱伯斯主演,这是她的第一部成人电影。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是六万美元,票房超过两千五百万美元。后来米切尔兄弟在加州又开了十家X级[1]电影公司,积累了大笔财富。在拍摄过程中,他们先后惹上了几十起官司,主要是淫秽和其他相关的指控,其中很多案件起因于警方的扫黄行动。两兄弟在价格不菲的法律援助之下,成功打赢了每一起官司。


吉姆和阿蒂·米切尔与旧金山的许多准精英人士有过交往,这些人有些名气,又不介意被看到与这两位色情大亨在一起。地下漫画家、摇滚乐队成员与“神经记者”亨特·S.汤普森都是他们的朋友。两兄弟都结过几次婚,并且育有十个孩子。他们兄弟俩也吸食毒品,经常争吵不休。


一九九一年二月的一个雨夜,吉姆·米切尔开车去阿蒂家,也就是马林县,认为自己需要处理一下弟弟的问题。吉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克服了毒瘾,但阿蒂酗酒和吸食可卡因的恶习变得越发严重,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商业问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吉姆把车停在离阿蒂家三个街区远的地方,到了那儿,他踢开阿蒂家的门。四十五岁的阿蒂在位于走廊尽头的主卧室里,只穿着运动裤。吉姆挥舞着传自父亲的一把点二二口径步枪,朝阿蒂开了八枪。其中三枪击中了阿蒂,一枪击中头部,阿蒂中弹身亡。


阿蒂的同居女友没有目击枪击事件,但她当时正在事发的房屋里,报了警。警察赶到后,吉姆·米切尔被逮捕了,他并没有试图逃跑。验尸官也被叫来了现场。


肯·霍姆斯在午夜后不久到达了那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他一到现场就开始录像,拍下房子的布局。从前门到走廊,再到主卧室。阿蒂的尸体就躺在那里。调查人员一到现场就开始用心记录,但摄像机可以捕捉到他们可能错过的东西。一旦调查员离开,他们就再也无法看到死者死亡时的情景,即便现场被封锁(也就是说,除了验尸官以外,没有人可以合法进入),现场的情况也会变得不同。首先,尸体会被运到殡仪馆进行尸检。更重要的是,现场会被破坏——技术人员会用粉末刷提取指纹,调查人员会在房间内来回行走。现场的照片已经拍好了,但是录像提供了更好的视觉证据。


调查人员一般会携带两节电池,以防其中一节耗尽。不过霍姆斯在现场待了很长时间,大部分时间摄像机都开着,调查还远未结束,两节电池就都用完了。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安德烈,是当地警察局的首席调查员,那天晚上碰巧也出勤。目睹了霍姆斯的困境,安德烈提出开车送他去警察局,把警局的相机借给他。安德烈不想摄影,但他愿意帮霍姆斯的忙。车站就在几个街区之外,所以只需要几分钟。霍姆斯很满意这个提议,于是欣然接受。


安德烈在警察局取了相机,带到办公室,安装好。一路上他没有和霍姆斯谈论案件,而是在聊家常。办公室里,霍姆斯随口问道:“局长最近是怎么回事?”


霍姆斯一般不会对任何人这么说话,除非对方真的是他的好友,又和他从事同样的工作。如果他们不是在安德烈锁上门的办公室,他也不会说这些话。他提到的事情是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不是尽人皆知的事实。总警监最近和他结婚多年的妻子分居了,还对市长办公室的一名行政助理表现出了兴趣。


安德烈耸了耸肩,说:“有些事情很难弄明白。”


他们就局长的情况谈了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任何贬抑之言,这并不是他们会和别人谈论的那种闲言碎语。几分钟后,他们回到犯罪现场,完成了工作,然后就把这些抛之脑后。


第二天早上,霍姆斯比平时晚到办公室,因为他前一晚大半时间都在阿蒂·米切尔家,没有太多时间睡眠。安德烈也出于相同的原因,比平时工作得晚。然而,他一到办公桌前就给霍姆斯打了电话。


“歇洛克,”安德烈说,“我们有麻烦了。”


事实上安德烈第一次和霍姆斯见面就叫他歇洛克了。“我做了一些别致的小推理,我甚至不记得是什么了,然后我说‘嗯,这很明显。’安德烈说,‘你的意思是这是基本演绎法?’我们都笑了,从那一刻起,我就成了歇洛克。”


当安德烈告诉霍姆斯他们有麻烦了,霍姆斯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了?我们做错了什么?”


“你记得我们昨晚关于总警监的谈话吗?”安德烈问。


“记得啊……”霍姆斯犹豫了一下,没有人可能偷听到。


“我们俩都不知道,”安德烈说,“其实我们说话的时候,摄像机的录音是开着的。没有任何画面,但是音频开着,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们刚才在整个部门播放了这段录像,总警监也在场。”


霍姆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哦,该死!”他脱口而出。


“你今天也许不该来这里。”安德烈说,“总警监气疯了。”


霍姆斯从不回避问题,立即给总警监打了电话。他很了解总警监,事实上,早在五年前,总警监就曾试图招募霍姆斯做一名警方调查员。“你不必在街上干活。”总警监说,“不用巡逻,也不用担心醉汉。我只想你做一名调查员。”


这是一份让人备感荣幸的职位,但霍姆斯喜欢他当下的工作。现在他正因为讨论总警监的私生活被逮了个正着。


霍姆斯给总警监的语音信箱留了一通很长的留言。意料之中的是他没有接到对方的回电。两天后,他去了总警监的办公室。总警监不想见他,但还是让他进去了。霍姆斯站在他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


“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很不对,我真心向您道歉。”霍姆斯说。


总警监无动于衷。“那时真他妈尴尬。”他说,“我所有的调查员都在那里,有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私生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霍姆斯唯唯诺诺:“您说得对,您绝对是正确的,我从心底表达歉意。”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总警监几乎理都不理霍姆斯。不久之后,他终于克服了心魔,娶了第二任妻子。


庭审


吉姆·米切尔受审时,验尸官金迪奇医生和助理验尸官霍姆斯都作为控方的证人被传唤至法庭。金迪奇负责陈述尸检,而霍姆斯负责陈述他拍摄的录像。


作为一名法医和病理学家,金迪奇早已习惯在法庭上做证。他的资历不容否认。据他统计,他已经进行过五千多次尸检,并在数百起案件中做证。在检察官质询的几个小时里,金迪奇的证词包括子弹击中阿蒂·米切尔的数量(三颗)、击中的部位(头部、腹部和右手臂)、枪支的口径(点二二步枪)、每颗子弹的路径或角度,以及每一颗子弹造成的伤害。他还做证说,枪手离死者不够近,没有在死者身上留下火药残留物(这一过程称为“文身”)。金迪奇说,子弹的射击顺序无法确定,但头部中弹很可能是最后一枪,因为头部中枪会使受害人立即摔倒、失去知觉,并导致死亡。


当被问及阿蒂的毒理学报告时,金迪奇说,阿蒂死时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为每毫升零点二五克,体内没有发现可卡因或大麻等毒品。


霍姆斯随后宣誓,以马林县的助理验尸官的身份做证,自一九八四年以来一直担任这一职务,他在验尸所工作了十七年,并在此案中拍摄了这所住宅。


“你能简单描述一下你拍的录像吗?”地方检察官问。


霍姆斯回答,录像里是从室外的前门开始,进入室内,一间间屋子地查看,走过整栋房子。录像显示了霍姆斯到达现场时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


庭审房间的灯光被调暗,录像在屏幕上播放。法官要求霍姆斯描述录像的内容。霍姆斯参考了一张地方检察官置于法庭的示意图,指出了每一个房间,以及他当时所站的位置。录像中很多次拍摄到出自凶手手枪的空弹壳和主卧室里阿蒂床上的一袋大麻。之后镜头对准了阿蒂的身体。


“这就是米切尔先生,”霍姆斯说,“在他被移开之前,你几乎看不到弹孔,子弹正好击中了他的眼角。”


摄像机并没有在阿蒂的遗体上停留。虽然控方可能更希望陪审团成员对阿蒂之死产生强烈的、发自内心的同情,但播放这段录像并不是为了支持这起诉讼案中的一方或另一方。录像只是为了精准呈现谋杀现场。


“我说完了。”霍姆斯结束了证词。


在做证期间,霍姆斯没有被问及早些时候在办公室发生的小插曲。阿蒂·米切尔案的档案将近一百页。阿蒂的一位前妻曾来到验尸所,说她想读一下这份档案。她有这个权利,她在问询台的时候,工作人员把这份档案递给她阅读。当她发现四下没有人在注意时,将文件偷偷塞进了一个超大尺寸的钱包里。


霍姆斯的医疗抄写员,一名叫芭芭拉的女性注意到文件不见了。她一言不发地跟着那个女人走到了前门,把门锁上,这样她就跑不掉了。然后她找到霍姆斯说,阿蒂·米切尔的前妻想偷这起案子的卷宗,这份档案是独一无二的,里面有所有文件的原件。


霍姆斯冲出办公室,与这位前妻当面对质。她含糊其词找了个借口说,她想把卷宗带回家阅读。霍姆斯说验尸官的档案从不离开办公室。她连道歉也没说一声,就将卷宗物归原主。


“她是个麻烦。”霍姆斯说,“那些孩子也是。”


判决和又一起谋杀


在吉姆和阿蒂·米切尔的淫秽诉讼案中为他们辩护的一名律师,同样在本案为吉姆·米切尔出庭辩护。这位律师声称阿蒂的死是一个悲剧性的错误,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干预出了差错”。法官允许在庭上播放一段电脑生成的枪击视频动画,视频反驳了律师的主张。在视频中,一个没有手臂、看起来像机器人的阿蒂·米切尔被击中三次,最后一枪击中了头部。吉姆·米切尔发射的每发子弹,包括未击中死者的五发子弹的假定路径都用蓝色背景中的一道道红色激光束表示。


米切尔的辩护律师当场对这段视频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这是对一起没有目击者的案件的虚构描述。此外,根据金迪奇医生的证词,这段视频在子弹射击顺序未知的情况下杜撰了射中米切尔的三发子弹的先后次序。尽管如此,法官还是允许陪审团观看了这段视频。这段视频成了谋杀案审判中最初播放的动画视频之一(类似的动画在其他审判中也被播放过)。法官对视频仅有一项规定——在最初的版本中,视频显示阿蒂的手臂在身体两侧,似乎处于无防备状态,但这一点无法被证实,因此法官要求视频里的人必须没有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