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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径杀手

一九七九年的夏天,马林县的塔玛佩斯山上发现了埃德娜·凯恩的尸体。她除了穿着袜子外,未着片缕。这显然是一起凶杀案。四十四岁的已婚银行高管遭到强奸,胸部被刺数刀,跪着的时候头部中枪,死前也许还希望凶手饶她一命。她的大部分衣物、眼镜,和一个装有钱包的黑色腰包都不知去向。搜索人员在她死后第二天发现了她的尸体,因为她徒步旅行后没有回家。她的丈夫和朋友一直在寻找她,他们担心她从山上跌落后失联。因为找不到埃德娜,他们联系了警方。没有人能够解释她为什么遭到了袭击。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冲动型犯罪——一名女性独自一人在偏远地区——虽然这点更令人费解。强奸杀人犯大多出没在城市,混在人群中,因为这样可以轻易找到落单的受害者,并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消失。强奸杀人犯在山上做什么?没有人知道,现场也没找到任何武器。


第二年春天,塔玛佩斯山发生了第二起谋杀案,死者是二十三岁的芭芭拉·施瓦茨。她在当地贩售自己烘焙的面包和蛋糕,大家都叫她“面包小姐”。芭芭拉在和她的黑色拉布拉多犬一起远足时遭遇袭击,她跪在泥土里,胸部被刺十二刀。比尔·托马斯是负责芭芭拉案的死因调查员。这次有一位目击者,一名女性徒步旅行者在树林中看到了袭击。芭芭拉的狗狂吠时,她也急忙跑去求助,警方即时响应了这起案件,却仍然不够迅速,袭击者已经设法逃脱了。


与埃德娜的谋杀一样,警方找不到任何凶器,但现在他们对嫌疑人有了一个大致的描述。不幸的是,这一描述后来被证实在几乎任何方面都是错误的。别说是有助于调查,事实上根本是阻碍了调查。当局专注于寻找一个身材瘦削、二十岁、鹰钩鼻,深色头发,可能梳着一个马尾辫的运动型男人。他们忽略了其他徒步旅行者说在这一带见过一个老人的事实——老人独自一人、秃顶、戴着眼镜,即便没下雨也穿着雨衣。


霍姆斯想再看一次案发现场。现场仍然被警方的封条封锁着。他当天晚些时候返回,因为手电筒光束的反射,在谋杀发生的小径上发现了一副眼镜。眼镜被树叶和树枝遮挡,在白天的日光下,大家都未能发现。镜片外侧有一层清晰的血迹,司法部实验室随后证实血液来自芭芭拉·施瓦茨。向验光师展示这副眼镜时,他说这是一副罕见的配镜。一只镜片与另一只明显不同,佩戴者在没有戴上眼镜矫正之前近乎失明。这看上去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是警方却没有在这条线索上太费心思。他们仍然专注于证人的描述,证人没有提到眼镜。


几天后,一些青少年在离犯罪现场三百码处发现了一把十英寸的剔骨刀。刀具上血迹已干,这把刀是在连锁杂货店购买的,但警方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个店家。在报道此事的过程中,一名女性电视记者莫名其妙地捡起了这把剔骨刀,抹去了刀上可能存在的指纹。除了知道是可能的谋杀凶器之外,这把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更多谋杀案


塔玛佩斯山的第三起谋杀案发生在第二次袭击的七个月后,这次的受害者是我认识的人。二十六岁的安妮·奥尔德森是我姐姐最好的朋友,她年轻的时候常和我的家人一起出去度假。


她聪明、漂亮、独立,热爱动物和户外活动。从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毕业并获得畜牧业硕士学位后,她成为一名兽医,加入了和平队[1],并在哥伦比亚的波哥大度过了两年,研究动物遗传学。事发前一周,她刚刚回到马林县的父母家,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塔玛佩斯山曾经发生过两起谋杀案。一名公园看守后来说,他看到她独自坐在五千座位的圆形剧场观看日落。他想上前警告她,但还是认为她可能不想被打扰。他还说,当天早些时候他曾在这一带看到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子,独自一人。但那人和广为流传的海报上的凶手并不相似。


像埃德娜·凯恩一样,安妮也被一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一发击中头部,中枪时可能处于跪姿。她穿着完整,但明显是在强暴后被允许穿上了衣服。她的尸体距离户外剧院四分之一英里,位于电话线路上。霍姆斯庆幸她的尸体被发现时,自己没有在值班。他和我一样认识安妮的父母。两人都是医生。鲍勃·奥尔德森是我们的家庭医生,霍姆斯有时候也会拜托他签署死亡证明。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塔玛佩斯山发生了另外四起谋杀案,还在旧金山南部圣克鲁兹山脉发生了两起谋杀案和一起谋杀未遂事件,罪犯都是同一人。另外在安妮·奥尔德森的尸体被发现后的第二天,警方又响应了在塔玛佩斯山脚附近的一个住处发生的双重谋杀案。两名受害者——七十四岁的海伦·麦克德曼和她四十岁的儿子埃德温被一名写下充满恨意的字条的凶手枪杀。这使得凶手看起来极有可能是小径杀人魔。


为了响应邻居提出的“异常状况”,警察来到了这间房屋。邻居已经一天多没有看到住户了,但房子里还亮着灯。


车库不远处、房子下面有一间单人房,地板上有一张地毯。门上了锁,警察不得不强行进入。有一张便条附在内门把手上。


“亲爱的卑鄙者,当你读到这些时,早就为时已晚。下次你再看到我的时候就是在新闻或者棺材板里。无论以哪种方式,我看起来都一样——丑陋。”便条的署名为“仇恨先生”。


房间很脏,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里有用过的点三八口径弹壳、几发点二二口径的弹药,以及用于手枪和刀的踝部枪套。


霍姆斯到达现场时,发现埃德温身中数枪,母亲海伦身中一枪。埃德温的尸体在客厅左边的走廊上,麦克德曼太太躺在床上,被毯子裹着。房间显得杂乱无章,但没有明显挣扎的迹象。唯一显得突兀的是撒落一地、出自凶手武器的弹壳。


霍姆斯告诉警方,麦克德曼母子已经死了三四天。这意味着凶手现在可能早已在千里之外。但至少有一个明显的嫌疑人——三十五岁的马克·麦克德曼和他的母亲及兄弟住在一起——在地下室。他长期在丹尼斯连锁餐厅担任短期厨师,曾经因为挪用当地7-11便利店的钱被警方通缉。


事实证明,麦克德曼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他继续留在这一带,部分原因是为了能够继续关注关于他的犯罪新闻报道。他写信给当地报纸和马林县治安官办公室,声称他对母亲和兄弟的死负责。一位笔迹专家说,写这封信的人正是那个在地下室门上留下便条的人。


麦克德曼在信中说他自己“像睡袋里的珊瑚蛇一样危险”,而且永远不会被生擒。尽管如此,这位身高六英尺四英寸、体重一百九十磅的杀手还是在十一天后,于邻近的索拉诺县的一家国际松饼屋连锁早餐店向警方投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坐在车的引擎盖上——这是警方在与他通话时提前约定好的姿势。他右侧臀部有一把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这辆警方搜寻多时、没有车牌的黄色雪佛兰轿车里有一把点二二口径的手枪、十二号猎枪和弹药。还有一个装有皮下注射器和胰岛素小瓶的金属盒,麦克德曼是一名糖尿病患者。


他说他写这些信不是为了宣传自己,而是为了纠正有关他的案件中的错误信息,包括有人推断他应该为塔玛佩斯山的凶残杀戮负责等。他说那些案件的罪犯另有其人,他杀死母亲和兄弟是因为母亲身患重病,离死期不远了,他的兄弟患有精神分裂症,他不知道母亲去世后他的兄弟会怎样。由于麦克德曼对罪行供认不讳,而且与警方对塔玛佩斯山杀人案嫌疑人的描述不符,所以警方倾向于相信他的供述。他被陪审团裁定犯下两项一级谋杀罪,并被判处死刑。


当麦克德曼的武器被证实没有一件与杀害埃德娜·凯恩和安妮·奥尔德森的子弹匹配时,那些怀疑他就是“小径杀手”——塔玛佩斯山连环杀人犯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而且即使在麦克德曼入狱后,谋杀也仍在继续。塔玛佩斯山成了所有人,尤其是单身女性避之不及的地方。


意外发现


一九八〇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警方在寻找两名互不相识、分别与朋友在两个公园走散后通报失踪的女性时,偶然发现了另外两具腐烂的尸体。两人都被击中头部,然后都被埋在了塔玛佩斯山小径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隐蔽处。肯·霍姆斯再次被召集到现场,但是这次有不同的挑战。


“处理腐烂尸体最棘手的部分,”霍姆斯说,“是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你处理的时间越长,就越难判断。受害者的性别很容易确定。锁骨、腭骨和耳后的区域,男性比女性更突出。生育过孩子的妇女可以通过骨盆区域的变化来识别。”


受害者的年龄可以通过分析骨骼中央的细胞结构来判断。人的一生中,骨骼会“重新塑造”,也就是说,制造出一种新的、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包含血管的管状结构,称为骨单位。人越老,骨单位就越小,数量也越多,因为新的骨单位形成,破坏了旧的骨单位。年轻的成年人有相对较少却较大的骨单位。


死因的判断则取决于尸体的状况。刀伤和勒杀是最难确定的,枪伤最容易。在一些刺伤的案件里,骨骼会被划伤;在一些勒死的案件中,颈骨可能受损。如果是枪伤,有时子弹会留在体内。


这一次,验尸所免去了大量工作,因为两名受害者的身份通过失踪人员报告里的牙科就诊记录识别了出来。其中一位是十九岁的理查德·斯托尔斯。他即将从位于佩塔卢马附近、海岸警卫队训练中心的无线电学校毕业,但因为没有按时在课堂出现,被学校认定是“无故缺席”。另一名受害者是他的未婚妻,十八岁的辛西娅·莫兰,是兰乔科塔蒂高中的学生,在班里担任副班长。她是两名在毕业典礼上发言的荣誉学生之一,也是进入“返校节女王”决赛评选的选手。她在高年级的时候还被选为校队的领唱,但是因为要在培训中心的小卖部打工而中途放弃了。那里正是她和理查德见面的地方。按计划,理查德很快将在雷斯岬的海岸警卫队通信站开始工作,可是他失踪了。两个人都失踪了六个星期。


如果警方没有在寻找两名最近失踪的女性,他们也许发现不了理查德·斯托尔斯和辛西娅·莫兰的遗体。警方在搜寻的其中一名失踪女性是二十二岁的黛安·奥康奈尔,她与朋友一起在塔玛佩斯山旅行时悄悄脱队。与此同时,二十三岁的肖娜·梅前一天约好与朋友在雷斯岬附近的国家海岸碰面,却并未现身。她们的尸体在塔玛佩斯山的同一条“天空野营小径”上被发现——在一处树木繁茂的区域。很快,搜索的人就发现了理查德和辛西娅的骨骼。黛安和肖娜都赤身裸体,并排躺着——之后的尸检显示,她们都被强暴了。她们的衣物和背包就在身旁,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黛安头部中了一枪,肖娜则中了两枪。警方推测这名凶手拦截了一名徒步旅行的女性,而另一名女性恰好随后经过。警方还推测,最近发生的杀人案件意在引起人们对这一带的注意,以便警方发现几天前发生在十五英尺外的安妮·奥尔德森谋杀案。霍姆斯并不赞同这一点,因为如果黛安和肖娜的尸体首先被发现,搜索可能在那里就画上了句号。


在得知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被杀,而两名妇女也接连遇害后,警方开始重新考虑这一系列的谋杀是单一作案的想法。事实上,至少有一名受害者——肖娜·梅被认为是在雷斯岬而不是塔玛佩斯山徒步旅行,黛安·奥康奈尔也是在途中被杀。六周后发现的第二起双尸案暗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可能——也许有两名“捕食者”出没在该区域。弹道测试证实,安妮·奥尔德森谋杀案中使用的枪支被用来射杀了黛安和肖娜——这再次肯定了单一作案的理论,不过这最多只带来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