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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到底在给大家的信里写了些什么?


“我要去新西伯利亚,”我喃喃地说,“我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乌尔里希的手机响了。


“请把我藏起来!”我说。


“歌莉,我觉得你最好……”乌尔里希说。


“不要!”


“但是歌莉,在这种情绪的笼罩下没有丝毫乐趣可言。一个精神医生的干预是……”


“她住那间儿童房吧,”查莉打断他的话,“这样我可以日夜守着她。”


“谢谢,”我说,“谢谢,谢谢,谢谢!”


姨妈的房子里静悄悄的。我们弯着腰蹑手蹑脚地从侧面的窗子走过,然后借助我们穿的软底鞋爬上防火楼梯。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手也抖得厉害,以至于我竟然不能把钥匙插进锁匙孔里。


“我一点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轻轻地说,“要是被爱维琳姨妈抓住,就全完了。”


“可是你需要你的东西。”查莉轻声回复,“如果我一个人来,那他们可以以偷窃罪逮捕我。不管怎么说,知道你还活着,你的姨妈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你不了解我的亲戚们。”我说。


当我终于成功地打开房门时,发现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了。正是爱维琳姨妈。她坐在我的餐桌上,双手插进我的首饰盒里。


我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她,我的姨妈也一样,而且看上去和我一样惊慌。


只有查莉保持镇静,她说:“您好!请继续,我们不想打扰您。我们只想取回几件东西。别害怕,这不是歌莉的魂灵,这是活生生的歌莉。”


“我看见了,”爱维琳姨妈不屑一顾地说,“多洛提亚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你只是跟大家开了一个邪恶的玩笑。我本人丝毫没有信以为真。”


“对不起,”我一时语塞,“我不希望……”


“你母亲可跳进这个火坑了,”爱维琳姨妈说,“她必须打遍所有人的电话并且向他们解释你在吃药片时有多笨。”


“您听我们说——”查莉说。


“要是让老姨妈胡尔达知道……”爱维琳姨妈说。


“你究竟要在我的首饰盒里做什么?”我感情里夹杂着的羞愧、恐惧和愤怒一并涌起。


“没什么,”爱维琳姨妈说,“按理说,这已经不是你的房间了。你自己把房退了。你的所作所为让你失去了在这里居住的权利。”


“但是那些物品依旧是属于歌莉的,”查莉说,“还有歌莉的首饰。”


爱维琳姨妈关上盒子说:“你们认为我会对这些便宜货感兴趣?”


“看起来的确如此。”查莉说。


“你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东西,是吗?”我朝爱维琳姨妈迈近一步,我非常清楚她的意图,“海蓝宝石戒指和珍珠项链不在里面。”


“胡说!尽管我有得到它们的权利,”爱维琳姨妈说,“这些你也都一清二楚。”


查莉决定忽视爱维琳姨妈的存在。她从壁龛里取出我的旅行箱,把它扔在床上。“哎呀,歌莉,你根本没多少东西了!你房间里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都清理了。”我说,对爱维琳姨妈视而不见。


“我真为你的母亲感到遗憾,”爱维琳姨妈说,“因为有这种女儿而遭受折磨。不信上帝的孽种,我一直这么说。”


渐渐地,我的怒火越积越多。“不要再对我说孽种,爱维琳姨妈!”


“可这又不是什么贬义词,”爱维琳姨妈说,“你一向过于敏感。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说到孽种这个主题,您是不是已经浏览过我那本生物书了,爱维琳姨妈?”


“你指的是你在信中玩弄的卑鄙伎俩?”爱维琳姨妈交叉着双臂,“就连瞎子都能看出弗尔克就是莱纳的儿子,头发、弯曲的腿、鼻子——如果你认为你可以以此来挑弄是非、无中生有的话,那我不能不让你失望:你真是白白地浪费了你的毒药。”


“这个你自己一定清楚,爱维琳姨妈,”我说,并把笔记本电脑从桌子上拿过来,“那个孟德尔怎么会知道这些?”


查莉打开五斗柜的抽屉。“几条内裤你还是应该有的吧?”


“只有几条漂亮的。”我说。


“这里只有三条。”查莉说。


“是。”我说,对此深感惋惜。被扔掉的那些紧腹内裤是我花了很多钱买的。


“这个房间必须马上清理出来,”爱维琳姨妈说,“而且还要粉刷。我们宁愿你就此离开这套因久住而被弄坏的住房,把维修和整理工作留给我们;另外,你还欠我们下一季度的房租。”


“嗨!现在倒是说到正点上了,”查莉说,“您的外甥女刚刚经历了一场自杀事件,您非但不为她还活着而感到欣慰……”


“一切不过都是作秀而已,”爱维琳姨妈说,“好让她自己最终成为核心人物,一如当年她故意打碎那套迈森瓷器一样。这孩子我从她出生起就很了解,我知道她的能力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现在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姨父科伯马赫到底读了我的信没有?”我问,“还有弗尔克?”


爱维琳姨妈没有回答。她说:“这么多年来我们接受你住在这里,你却如此回报我们!”


“不是,”我说,“我也并非一定要向您指明。其实只要弗尔克在学校的生物课上稍微留一点神,他绝对会为自己眼睛的颜色而感到挫败。或许他只是把这种情绪压制下去了。”


“你真要用自己无耻、荒谬的论点将一个幸福的家庭毁掉吗?是不是?”爱维琳姨妈的目光生硬。


查莉把所有东西都塞在箱子里,手上还拿着一件,站在中间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不想破坏一个幸福的家庭,”我说,“但是我既不会付下三个月的房租,也不会翻新房屋。如果你松口,我会在你得到姨父科伯马赫或者老姨妈胡尔达的遗产上提供一些帮助。”


“你这是在敲诈我。”爱维琳姨妈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我要求你每个月转一千欧元到我账户上,才是敲诈,”我说,“我当然也可以挑明这件事,这样对谁更好呢?”


“卑鄙!”爱维琳姨妈说。


查莉把箱子的拉链拉好,并把它从床上提下来。“剩下的我们明天再取。”


“我觉得会是姨父弗来德,”我说,“从眼睛的颜色来看,无论如何都很相配。”


爱维琳姨妈没有再说话。


亲爱的布里特:


很遗憾我必须回绝这次班级聚会,我会在即将到来的星期五因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而身亡,因此不能成行。


你一定急切地想知道我的经历,好在对比中显示出你的重要,如同你一直以来一样。那好吧,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至今未婚,没有男朋友,几年来也没有规律的性生活。我租的住所只有一个房间,我在第一个学期就中断了德国语言文学专业的大学课程,自高中毕业至今体重已增加了四点五公斤。我所有的朋友都已幸福地成家,并且——或者——有可爱的孩子。十四年来,我一直开着一辆老尼桑,已经有四根白发,喜欢在晚上看由简·奥斯汀小说改编的片子的影碟。我每周在姨妈家做一次清洁工作。十年来,我一直为曙光出版社写爱情小说。我的笔名是茱莉安娜·马克和戴安娜·多拉,但遗憾的是转瞬间已经失业。我当下的财产总和为四百九十八点二九欧元。此外,我还患有神经性抑郁症,并且从来没有中过能赢得一辆甲壳虫的彩票。你满意吗?


顺便提一下,即使罗特认定是我所为,但当年确实不是我把你的辫子蘸上胶水粘在椅背上的。虽然我是无辜的,但还是在逼迫之下写了一百遍“一个德国女孩不允许因为他人的漂亮头发而心生嫉恨”,而你则在鳄鱼眼泪的掩饰下露出奸笑,就好像我那时真的羡慕你那头毛茸茸、稀少的头发似的!即便如此,我至今都不会出卖做这件事的人——团结到死!


歌莉·塔勒——天生的大嘴青蛙


[1]查莉是夏洛特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