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已经有三周之久没去见他的精神科医生了,这十分反常,因为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他的家庭医生紧急推荐他去做有药物辅助的谈话治疗,于是他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做治疗。精神科医生给这位病人打了好几通电话,却都联系不到他。医生报了警,两位执勤警官叫来开锁服务,打开了这位受过培训的电工的家门。
单单从大门散发出来的气味就预示着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警官们发现男人躺在地板上,尸体已开始腐烂。无须更多的勘查,就能看出现场是他精心布置的:在他的胸部和背部,对应心脏的位置,各用胶带贴着一枚五分硬币。两枚硬币上都连着一根末端剥掉了绝缘外皮的电线,电线的另一端连着定时器。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定时器还插着电源运行着。尸体旁边的地板上,以及一张写字桌上,放着很多手写的字条。这些“字条”上面写着数字编号,记录下了精细的准备过程:用酒精擦拭皮肤,浸湿硬币,贴上两大块胶带,拔掉电话线,对定时器进行相位测试,把下面的滑动开关扳到中间,插上电源。从计时器的存储设定中我们得知,把计时器“拧上”之后,这名电工还活了三个小时。然而,在这三个小时里,他已无法中断自己的死亡进程。因为在化学毒理检测中发现,他的血液中有浓度极高的强力安眠药,高到几乎可以致死的程度。他是在熟睡中死去的,而这也同样体现出他的精心设计:毒理学专家计算了一下,当电流把这名电工电死的时候,他正处于药效最强、意识最淡薄的阶段。
阿洛伊斯·霍恩辛纳没写任何字条,炸弹也不是通过定时引爆装置引爆的。当他被人从妓院里扔出来,随后,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他便开始了细致的准备。他用上专业知识,制作了一个炸弹,算好了炸药的用量,尽量保证不伤害到其他人。这桩案件的特别之处在于:这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爆破师还留了一个所谓后门——他又做了一次尝试,去劝说“他的心上人”。大概他自己也不相信能够成功,因此随身携带着他的爆炸性自杀工具。而这最后一次劝说布萨拉·萨恩松将来和他一起开始新生活的尝试也失败了,于是,他终于用上了这个提前准备好并带来的东西。
我们不知道的是:如果布萨拉·萨恩松没有不管他、简单地一走了之,阿洛伊斯·霍恩辛纳又会怎么做呢?他仍旧会引燃炸弹,拉着她一起死吗?那样的话,这就成了一起扩大式自杀事件了。又或许,这个被人轻蔑地拒绝,同时又破产了的男人会去找个清静没人的地方,实施爆炸行为?引人注意的是,在他试图游说的过程中,至少按照布萨拉·萨恩松所说的,一次都没有用自杀或者炸弹威胁过她。
在爆炸发生将近两周之后的最终审讯中,布萨拉·萨恩松冷漠地听完了调查结果。包括期间提到阿洛伊斯·霍恩辛纳经济上的巨大问题的时候——在这个问题上,她在某种程度上并非无辜——她也始终保持冷漠。那间妓院五楼的公寓几天前重新装修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人想起不到两周前这里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有一个人在爆炸中丧生。布萨拉·萨恩松又像往常一样做她的生意了。
“生活在继续”——结案后,布雷默总督察用这句话结束了跟我的通话。生活就是个婊子,我想,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注释:
[1]暗指阿道夫·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