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总括起来就是,”南茜插进来用很重的语气说,同时微露愠色向奥立弗看了一眼,仿佛示意他必须认真领会她的话,“他要是把你准备下手的这趟买卖给砸了,你就开枪打穿他的脑袋,叫他往后永远不能胡言乱语;你宁可为这事冒荡秋千的风险,反正干这一行你每年每月为旁的许多事情也在冒同样的风险。”
“正是这样!”赛克斯表示赞同。“娘们总是有这样的本领:三言两语就能把话说到点子上。除了她们发神经的时候——那时可就唠叨个没完。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向他交代清楚,我们吃晚饭吧,在动身之前再睡一会。”
遵照他的吩咐,南茜迅速铺好桌布;她出去没几分钟,旋又带着一缸子黑啤酒和一盘羊头肉回来。赛克斯先生由此得到机会说了几句愉快的俏皮话,无非因为“杰米”这个词儿凑巧一语双关:它既可表示羊头肉这道菜,又可指干他那一行经常用到的一件挺灵巧的工具——撬棍。这位正人君子也许想到马上就可大显身手,因而大为亢奋,心境极好。谓予不信,这里不妨指出:他兴致勃勃地一口气把一缸子啤酒喝得干干净净;在一餐晚饭的整个过程中,按粗略的估计,他发出的诅咒竟没有超过八十次。
晚餐已毕(奥立弗没有多大食欲是不难理解的),赛克斯先生又灌下两杯掺水的烈酒,然后倒在床上,吩咐南茜五点整把他叫醒;为了防止南茜到时候不这样做,先飨以一顿臭骂。奥立弗按照同一权威的命令,铺一张垫子就在地板上和衣躺下。姑娘往壁炉里添上一些煤,自己坐在炉前,准备到指定时间叫醒他们。
奥立弗躺着,好久不敢入睡,心想南茜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向他耳语,提出进一步的忠告。但是那姑娘在炉前郁郁沉思,除了隔一阵剪去一截烛芯外,始终一动不动地坐着。奥立弗一面守候,一面暗自心焦,结果困倦不堪,终于睡着了。
他醒来时桌上已摆好茶具,赛克斯正在把各种东西塞进椅背上一件大衣的口袋,南茜则忙着张罗早饭。天尚未大亮,蜡烛仍然点着,外面暗得很,加之骤雨敲窗,天空一片漆黑,看来乌云密布。
“嗨!”赛克斯吼了一声,这时奥立弗已跳起身来。“五点半了!快一点儿,要不然早点你就吃不成了,时间已经很晚。”
奥立弗要不了太多时间已梳洗完毕。他胡乱吃了些早点,当赛克斯没好气地问他时,便回答说全都准备好了。
南茜尽量不看奥立弗,只扔了一块手帕给他系在脖子上。赛克斯给他一件粗硬的斗篷,叫他披在肩上扣上扣子。这样打扮好以后,奥立弗把一只手伸给赛克斯。那强徒逗留片刻,为的是做一个威胁性的手势让奥立弗看到,他把手枪放在大衣插袋里;然后紧紧抓住奥立弗的手,跟南茜互相道了再见,把他带走。
他们走到门口,奥立弗曾回顾一刹那的工夫,指望与姑娘的视线相遇。但是南茜又回到壁炉前她的老位子上,一动不动地坐着。